被访者:巫汉生(佛山市远泰陶瓷化工有限公司董事长、总经理)
采访者:刘小明(华夏陶瓷网总编)
整理者:申志(华夏陶瓷网首席记者)
巫汉生思维敏捷,语速极快,张嘴即来,面对记者侃侃而谈。
巫汉生很直率,对于行业的看法,对同行的意见,他坦然说出,绝不藏着掖着。
巫汉生热衷于创新,为此不惜与拍档散伙,与亲弟弟分家。
这两年,远泰制釉业务发展很快,队伍迅速膨胀,巫汉生一下子投入300万元用于员工培训。
在企业赚钱的时候,巫汉生更注重与员工分享发展成果,营造他们的归属感。他在公司发放无息贷款,帮助员工圆住房梦、汽车梦,让他们安居乐业。
客家山里人出身的巫汉生,长得很精干,内心特别强大,在创业、创新之路上屡次摔倒,又屡次顽强地站起来。
他是一个永不服输的陶瓷人。
中国陶瓷行业要像客家人一样吃苦耐劳
刘:今年我们做“佛山陶瓷30年”的访谈,现在已经做了十几个,一直会做到年底。您是色釉料行业的代表性人物之一,今天主要请您谈谈你们企业的创业历程和发展阶段,包括对行业所做出的贡献。前段时间去钻石公司采访陈雄飞,得知他也是梅州大埔人,派的科技的丘广安是梅州兴宁人,东鹏董事长何新明也是客家人,鹰牌总裁林伟是平远人——都是你们梅州的,这个行业里客家人很多,这里面是否有些特定因素?
巫:有偶然也有必然。我觉得,客家人的风格就是吃苦耐劳。陶瓷行业需要不断在困难面前跨越,中国陶瓷的发展也是经历了这么一个过程,不断跨越。中国陶瓷过去20多年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但每一个过程都很艰难。客家人是在山里面长大,山里面成长起来的人养成了一种习惯,吃苦耐劳。有了这个吃苦耐劳,不断跟着市场走,跟着需求走,成功是可以预期的。
我和谢岳荣当年创业那点事儿(从炒更做起)
刘:谢岳荣好像是潮汕的,跟客家那边很近。而且他好像也是从东平厂出来的?
巫:他是我的领导,管技术的。
刘:他是当了副厂长后出来,最早帮陶瓷厂做整线。
巫:他当时是帮陶瓷厂做扩展服务(炒更)。当时蒙文德是厂长,石湾镇派过去的。两个副厂长是谢岳荣、何新明,他们一个管生产,一个是管设备。
刘:东平厂真厉害,出了何新明、谢岳荣两个行业的巨头,一个做建陶,一个做卫浴。
巫:记得那个时候谢岳荣出去外省,估计又是在帮人家建窑炉,用的手机还是大哥大,是模拟信号,到了外省就没有信号了,怎么也联系不到他。蒙文德很恼火,把他的柜子全部加锁。谢岳荣星期五回来之后,我跟他说厂长在找他。到星期六他呈上辞职书离开公司。
谢岳荣走后,徐平负责管理生产。那是1992年的事。1993年东平厂做得慢慢有起色了,1994年又遭水灾。接着是蒙文德调走,徐平就上来了。
刘:谢岳荣是1992年出去的。
巫:我是1990年毕业,分配到东平厂技术科,谢岳荣是我的直接领导。
刘:看来东平厂的技术不一般,出了那么多技术人才,徐平和你,如今在行业中都各有成就。
巫:1993年底我离开东平厂,徐平那时是我的领导。我当时也炒更。我当时喜欢做图片设计。买了相机,自己照相。当时我将图片做成网格状的,很多人都是手工画的。这在当时算一种突破——用拍照、网格做图片,当时一套300×300的图片卖1000多块钱。同时开了一个网版公司。这段时间让我短时间就赚到几十万。
刘:你是帮别人拍图片?
巫:帮人家拍,卖给人家。
刘:你有摄影的爱好?
巫:没有。
刘:当时机会太多了。
巫:原来用手工嘛,我用拍片来,用在做花色上。手工画,一个星期才能画一套出来。那个时候做瓷砖已经开始考虑装饰效果了,所以要画树叶呀,花呀,等等。
刘:你主要是为谁服务?
巫:陶瓷企业,主要是南庄的。他们没有设计,没有团队嘛。
刘:你的意思是,设计是用在空间,还是……
巫:装饰。用在装饰设计,不是配饰,用在广告、装饰上。因为不能卖白砖。相当于在砖版上的设计。
刘:那时有设计吗?
巫:有,只是当时的设计基本是无风格、无格调,是我率先突破,把手工绘画用照片网格图片的方式取代了,所以赚了一笔快钱。
巫汉生与本网总编刘小明合影
景德镇来的教授教给了我很好的理念
刘:你离开东平厂之后为什么又去做色料了?
巫:1993年离开东平厂,一年领不到一万块钱,每个月只有几百块钱。当时有奖金,不高。我离开东平厂时,把拍照做图用的所有设备,包括晒图的,照相机等,都留在那里。很多东西都是我自己添置的,我就觉得不做设计了,我做釉料了,那就留在那里。徐平前两年跟我说,整个东平厂设计组留下的最大的财产,就是你当年留下的那两三千块钱设备。后来东鹏陶瓷市场部应该也是在设计组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。
刘:当时叫设计组?
巫:对,设计组。也有叫科研组、科研室、技术组,乱七八糟的很多叫法。
刘:东平厂最早的产品设计、研发是你负责?
巫:是的。其实说明白一点,就是要创新。当时我就看明白了,要跟别人不太一样。
刘:你在学校学的是陶瓷设计吗?
巫:我学的是陶瓷美术。
刘:你当时搞的美术设计,与你学的专业是否有关?
巫:应该有关,因为我接触过。
刘:当年是读了2年吧?
巫:我读了4年。
刘:是大中专?
巫:当时学校叫广东省陶瓷美术学校,准备升级为学院,所以请景德镇的教授来教我们,我是由景德镇的教授从一年级教到四年级。校长想把学校升级为学院,没有升级成功。
刘:你们相当于读了个本科一样。
巫:现在的本科生也不是教授教,很多时候是研究生教的。我们那个时候,学校为了升级,所以请了4个教授教我们,2个班,2个教授当班主任教我们。
刘:现在这个学校演变成什么了?
巫:现在被韩山师范学院合并为一个美术系。
刘:你们同学中有无在陶瓷领域做得好的?
巫:有一个画家,国家博物馆收藏了他的画,法国也收藏了他的一幅画,他现在一幅画值一百多万元。他是我上一届的师兄。
离开东平厂不是因为炒更
刘:你是从1993年离开东平厂进入色釉料行业的?
巫:我是1993年底离开东平厂的。其实我没有辞职就走的。原因就是,当时我有一个同事,被车撞死了。我跟他是同事,也是同班同学,而且同一个宿舍。他毕业后留校,是我帮他调过来的。
刘:他是哪里人?
巫:他是兴宁人。他被车撞死了,我太痛苦了。因为我们是兄弟。他跟我同一个办公室,一起住,一起吃。他的死是很残酷的,看了他的死状我都不敢回去住。就不回去了,什么都没有拿。
刘:这是你离开东平厂的直接原因?
巫:这才是导致我离开东平厂的主要原因。当时骑摩托车不是要戴安全帽吗?那就戴安全帽吧。一个台湾佬,在西樵做纺织的,喝醉酒了,南庄大桥,他停在前面等红灯,把他撞了。
刘:后来你住的房都不敢回去?
巫:我再也不敢回去,就离开了。
理念不和导致拍档拆伙、兄弟分道
刘:后面你就自己做色釉料厂了?
巫:原来不是我做,原来是一个拍档在做,他向我借钱,借了26万给他。
刘:你还在东平厂的时候?
巫:对。后来我说给股份算了,我就不去厂里管理了。同学出了车祸后,我就去厂里做了。1994年就做了法人。那时不叫远泰,叫莲塘陶瓷原料厂,在现在的“智慧新城”附近的莲塘工业园。我觉得这是一个偶然,也是必然。
刘:那个厂当时做什么产品?
巫:做熔块,普通釉料,地板砖等一些熟料。
刘:那个厂大概做了多久?
巫:1995年我就离开了。我的创业史,也就是分分合合。分合的原因是我想创新。我是一直崇尚创新的。创新路很艰难,股东不愿意,他愿意享受,看眼前的利益,那就分开吧。另外一个原因是我喜欢做品质,做品质是要花成本的,我是坚持做品质的。亲兄弟也不愿意。当时我的弟弟为我打工。我要做品质的时候,他不愿意,所以兄弟也要分家。
刘:这是什么时候的事?
巫:在永大陶瓷原料厂的事。我和弟弟是2000年分家的。
刘:永大有5年的经历?
巫:这一段,早期弟弟是为我打工的。
刘:我记得是你给他股东地位的?
巫:对。他原来是给我打工,后来都成家了,他说我不能一直给你打工呀。我说那以前的工资不给了。原来说是给他10万、20万年薪的嘛,结果就给了30%的股份,我占70%。当时是很早期的时候,还没什么股份制的概念,是1997、1998年的时候。顺德人那时才开始有股份制的概念。
刘:你们2000年的时候是怎么分的?
巫:当时他拿走500多万,剩下的是设备和债务。
刘:那个时候500多万对企业来讲非常重要。
巫:是我们厂的全部家当。他一拿走,我又垮了。我要负责债务,他把钱拿走了,债务全是我的。钱给了弟弟,我要对客户承担,我不担下来,公司就散掉了。当时所有的单来我接,所有客户的钱我来还。
刘:当时欠人家多少钱?
巫:负债有800多万,那就慢慢还吧。6月决定分家,到年底彻底分完,业务我来接。还到年底,还欠300多万。我用一年多来还债。当时我已经是负资产了。为什么呢?外债有800多万,人家欠我的是呆死的。我又必须把钱给我弟弟,客户的钱还必须还。
刘:他后来做什么?
巫:还是做色釉料。
刘:做得大吗?
巫:分手的时候我说三年之后见分晓。现在13年过去了,我的资产是他的上10倍了。
搭建更大的平台让员工实现梦想
刘:看来在生意上,在企业发展中,股东之间理念的契合是很关键的。
巫:对。远泰这两年抓住抛晶玉的机遇实现了快速发展,但也是最近一两年吧,我们高层核心之间又有了分歧。我要在企业建立公平、公正的平台,要搞企业文化,要给员工归宿感,让大家买房、买车。但公平、公正就是工资收入要公开,要透明,建立企业文化,给员工归属感,这些都是都是要投入的。这必然就会伤害到股东自身利益的。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,我的理念最终还是被接受了。
刘:这就好。
巫:钱被我花出去了,平台是好了,但我可能钱就少了很多(笑)。
刘:据说你们去年还搞培训花了不少钱。
巫:投入了300万。对我个人来说,我们这段时间是最艰难的过程,你要不要搭建更大的平台,让员工实现梦想?
刘:我觉得这两年是一个好的提升机会,也是一个窗口期。这两年你们整个情况比较好,在这个时间点,做提升很及时,具有前瞻性。
巫:时间点不错。搞企业文化真的很花钱,你给这个,给那个……给员工300万免息贷款,大家可以申请,达到服务5年的就可以申请,一个月还款2000元左右,压力不大。
刘:在你这里贷款就像办按揭一样,还没利息。
巫:你申请,我就给你20万免息的。整个发展过程就是这样,我搭建了一个平台,你有技术,有能力,我们就可以合作,一起发展。
做亚光熔块让企业起死回生
刘:你对你们企业的发展阶段是如何划分的?
巫:我觉得我们的主轴是创新。
刘:我记得上次你讲过,在你创新的过程当中,也有几个出现波折的阶段。那是在哪一年?
巫:2005年、2006年、2007年时我亏了不少钱。
刘:那个时候主要做什么?
巫:一直是做色釉料,其他方面是小投资,主线还是做色釉料。
刘:亏损还是在研发抛晶玉上面?从行业来讲,抛晶玉产品实际上是在2000年就出现了。那个时候主要是嘉俊、博德等企业在做。
巫:但当时是做另外一个系列,有色系列,亚光类。我跟弟弟分家以后,水晶熔块做得不错。水晶熔块在行业内是大鸿制釉做得比较大,他们是1996-1998年这段时间把水晶熔块做得很火。大鸿真正赚大钱的,一个是锆白、色料,就是硅酸锆;一个是水晶熔块,早期就是靠这几个赚了大钱。当时没人可以做啊,所以他卖价很高。
1997年我们做出了熔块,当时是做瓷片,亚光的。大鸿就做锆白,做超平熔块,也就是透明熔块,但他没做亚光。2000年就开始做亚光了,2001年我突破了很多技术,把瓷片亚光熔块做到极致,把水晶熔块做到极致,后来大鸿的市场基本给了我们。我跟我弟弟分家以后,亚光熔块全国市场都是我们的,第一年还清所有外债,还赚了。
刘:你们兄弟分家时瓷片亚光熔块你们就在研发了吗?
巫:已经在研发了。2000年4月18日做成了,当年6月18日正式推出亚光熔块。
刘:这个日期挺好,四月要发,六月还是要发(产品按推出的日期分别编号为418#和618#)。
巫:我们就靠这个赚了不少钱。发展一是靠思路,一是靠产品,思路就是创新,在经营理念上就是要搞清楚:你是做品牌还是赚快钱?把理念落地就是产品的问题。
德然公司、戴长禄以及第一代微晶
刘:接下来就在研发抛晶玉了?
巫:2004年,我们推出了现在的“爆花”产品——正式名称叫有色微晶熔块,为博德做的,跟北京的德然公司合作,投了1000多万。对方的主要技术人员叫戴长禄,是中科院提前退休的教授,也是博德微晶石现在的技术领头人。
刘:他是把博德微晶陶瓷复合板研发出来的。你讲的有色微晶熔块,就是做当时做那种复合板的吧。那为何叫有色微晶熔块?
巫:有颜色。
刘:“爆花”是靠结晶自然形成的晶相吗?
巫:很多人看它像爆花,所以有这个说法。准确地说应该叫有色微晶熔块。我们2004年和戴长禄教授合作,我投钱,他来做研发,到2005年,项目失败。这个项目总计投入1500多万。做出来的东西成本太高,当时市场接受不了,一平方的房价才4000多元,一平方砖就要卖800元,就算卖500元,也没人买。并且优等品不高,项目最后被迫终止。实际这个项目也不能叫失败,主要是销售市场不能接受。
刘:你前面说的是跟德然合作,是不是就是跟戴长禄合作?
巫:不完全是,戴长禄只是德然公司的一个技术人员,我们这个项目停了,德然公司基本就解散了,戴长禄于是就去了博德。
刘:但事实上博德2002年就出了微晶石。
巫:白色的那种是2002年推出的,有色微晶石是在2005年以后,可能是在2006年。
刘:估计是。我记得在当年新锐榜的评审会上第一次看到的。用框框好的,感觉有三维立体效果。
巫:你知道一个叫叶恒清的吗?
刘:我知道,就是三水精博的老板。
巫:三水精博就是2002年前后很火的。他们就是做白色微晶石、浅色微晶熔块的。白色微晶可以说是“第一代微晶”。
刘:我知道,就是白色底带颗粒的那种。颗粒像珍珠一样的。
巫:是小爆花,当时的生产工艺,很浅。
刘:应该就是博德第一代的“精工玉石”。
巫:第一代微晶没有立体效果。专利是徐平的。第二代未微晶是有色微晶,是我们德然做的,我们合作投了1500多万,最后项目停下了。
刘:第一代微晶是白色微晶?
巫:是两次烧微晶,他们叫微晶玉石,徐平的生产工艺专利,精博生产釉料。第二代是从2006年开始,戴长禄搞的有色微晶。 2006年我们跟德然正式分开,因为有协议,我不能跟老戴合作,我拉走他的人怎么行?所以他只能去博德。德然的老板叫陈玉宝,他现在还在佛山办公司。
刘:德然是国有企业?
巫:不是。陈玉宝原来是个翻译,很厉害的一个翻译,早期靠进口设备做中间商赚钱发家的。他经常跑意大利,跟意大利做设备的很熟。他有创新思维,只不过路子没选好,导致经营困难。
刘:微晶这项技术最早是日本的吧?
巫:但是日本的技术不是应用在陶瓷领域。
刘:我是说这项技术是来自玻璃行业的吧?日本是做得最好的。
巫:日本没有做这个研究。早期的通体板是日本技术。
刘:我说的就是这个是来自玻璃行业的技术嘛。
巫:但日本没有复合陶瓷。戴长禄他做成复合的了,而且是有色的,这个日本没有。纯粹的通体板是日本的,但与陶瓷关系不大,微晶与陶瓷结合,这是中国人——戴长禄的新发明。
刘:微晶与陶瓷坯体结合,做成一种新的材料,日本没有,欧洲也没有,所以当时博德拿了个国家发明专利。
巫:我们做产品,就是从水晶熔块做起。
巫汉生与本网总编刘小明、远泰制釉文化行政总监胡广华(右一)合影
从压延微晶板到抛晶玉
刘:2006年与德然公司合作中断之后,你接着做了什么?
巫:跟欧神诺合作,做压延微晶板,第一代微晶容易吸污,白度不够。
刘:颜色有点黄黄的。
巫:压延微晶板技术成熟,不过产品没推出市场,我们总共投了几百万,也亏了几百万(笑)。
刘:你生产压延板的目的是什么?
巫:目的是想把第一代微晶提升,想做得更优越一点。但缺陷是色彩单一,装饰效果不好。技术是成熟了,我们也有两项专利,但最后还是停掉了。
刘:第一代微晶是谁的技术?跟戴长禄有关系吗?
巫:与戴长禄没太大关系。
刘:第一代算不算复合板?
巫:第一代算复合板。功劳在三水精博,他是供原料,徐平的专利(陶瓷生产工艺专利),博德搞生产。三水精博做了10年,这10年釉料都由他统治,现在被淘汰了。
刘:第一代已退出市场了吗?是不是创新不足?
巫:当时我做微晶的时候,叶恒清打电话给我。我说我想做微晶,但他不看好微晶。2010年他还给我打电话,说你这个没市场,要小心投啊。
刘:压延板你跟欧神诺合作为什么没有成功?
巫:当时是为了寻找出路。其实做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无市场。因为品质不错,当时预计应该有市场的。到了营销环节,欧神诺负责营销的对市场前景评估,说这个很难推广。与此同时我们推出抛晶玉,欧神诺可以二选一。于是他们选了抛晶玉。那我们就放弃了压延板。压延板历时三年才做出来,是2007年开始的, 2009年年底推出抛晶玉。
刘:两项都是跟欧神诺合作的?
巫:压延板是跟欧神诺合作,抛晶玉是我们独创,推荐给欧神诺,当时在内部有争议。
刘:为什么?
巫:因为不耐磨,还有很多的问题。我们顶着压力上,因为当时无路可走,所以决定转型定位高端,全力投入做抛晶玉。到今天行业已是全国一片抛晶玉。2010年远泰开始主打抛晶玉,根据产品和技术升级的步伐,我们的广告语换了好几拨:2010年的广告语是“王者归来”;2011年三、四月,推抛晶玉,所以2011年——2012年改为“稳定压倒一切”;今年是“巅峰之作,一次快烧”,主推一次快烧抛晶玉。
卡洛比亚跟简一合作把全抛釉做成功了
刘:全抛釉是2009年开始的吗?
巫:2010年。
刘:全抛釉最早好像是卡洛比亚跟博德做出来的?
巫:博德还是我给他们推荐的,他们是在2010年年底投产的。
刘:我说的是全抛釉的发展历史,考察历史来看,是谁最早将产品做出来?
巫:简一和卡洛比亚最早做,2009年推出来,试验、研究是在2008年年底。
刘:但是听说早期他们也找过博德的人来做?
巫:有可能,但没弄出结果,真正在做的就是简一,简一的品牌就来自全抛釉产品——当时叫做“简一大理石”,后来又过渡到——“简一大理石瓷砖”。
刘:就是跟卡洛比亚最早合作做出来的。
巫:那时他的大理石也是抛光,现在他的品质是设计好,更加逼真、高端。
一次快烧将巩固我们的地位
刘:我想听听你们做一次快烧的情况?
巫:抛晶玉产品开始是两次烧,2011年我们达到百分之八九十的市场占有率,那个时候还没有人做,我们占80%以上。去年是占60%,今年争取做到占50%。
刘:你们整个抛晶玉的客户有多少?产量有多少?
巫:一年超过6万吨,二十多个客户吧。实际上目前真正生产抛晶玉的企业不太多,贴牌的特别多。
刘:包括一些大企业都是在贴牌。目前行业内有微晶石有生产能力的企业有多少?
巫:四十多家。主要有东鹏、顺成、能强、鹰牌、金舵、郭氏名嘉、德胜、豪邦等。一次烧的有卓远、鹰牌、大将军等。山东也有上一次烧、一次快烧的。
刘:现在都在做一次烧?
巫:比较多,还有大将军、能强、兴辉、新润成、欧文莱、利华。山东的天地陶瓷,是我们客户的,也上了一次烧。
刘:一次烧你们的竞争优势确定了没有?目前份额上来了吗?
巫:我们解决了快烧问题,70分钟以内。原来是两次烧,或者一次烧也是慢烧,我是一次快烧。坯体含铝量是18至19点就可以,花色好,对装饰有作用。
刘:铝主要是起什么作用?
巫:解决了强度问题。熔块的性能决定了铝的比例。
刘:含铝的原料应该很贵?
巫:不是贵,是原料稀缺,难找。又贵又难找。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,所以熔块的市场大。一般砂石中铝含量不高,要加黑泥,黑泥中有,但广东缺货。加多了又排气不好,就烧成慢,成了慢烧。
刘:快烧或者慢烧跟排气有关吗?
巫:与熔块性能有关系,但主要是砖坯,性能由成分决定的。
刘:两次烧的时间要多长?
巫:两次烧,坯烧70分钟,釉烧两个半小时,产品性能较好,但生产工艺成本太高。一次慢烧要2-3小时。我们一次快烧,只要70分钟。
刘:能耗降了很多。这意味着终端价格会下降很多。
巫:会快速下降,普通消费者都用得起。
刘:所以这次你们推一次快烧一定要搞活动推广,这也是行业节能减排的大事件。
巫:要让普通消费者都使用得起华丽的产品。
刘:未来会降到什么价位?
巫:未来能达到150-200元,终端的价。因为技术已做到了极致。未来,不是现在。
刘:二次烧有无可能长时间存在?一次快烧会不会取代二次烧?一次快烧跟二次烧、一次慢烧产品质量有没有差距?
巫:质量没太大差距,质感一样,一次快烧更优越。
刘:一次快烧的釉料技术是你们的,但目前市场上做一次慢烧的还有很多。
巫:慢烧技术我们也有,只是出来后没有怎么去宣传。我们预计半年或一年内,慢烧会走向衰亡,因为它有很多缺陷。我们的一次快烧才是“巅峰之作”。
刘:你们要用一次快烧巩固你们抛晶玉的垄断地位?
巫:对,就是要不断创新才能打造可持续的核心竞争力。
墨水现在还处在圈地期
刘:还有几个关于行业的问题。陶瓷墨水现在推进很快,你们有没有感觉到?
巫:有。这种发展势头我们都没有想到,我们都预计到它会发展,但没预计到这么迅猛。2年前,估计喷墨产品最多占到市场份额的40%,墨水在釉料中能否占到一半,喷墨机能不能占一半?当时大家都在讨论。
刘:昨天我们在美嘉,小陆总提到滚筒印花机今年只能卖十几台,喷墨机每个月卖五六十台。反而传统印花机还保留着一定的份额,因为有些要做深色的,透明釉也还要用。而滚筒印花机则要淘汰了。
巫:这是一个节点,“嘣”的一下,喷墨的市场能量就被释放出来。
刘:换了人间的感觉。墨水领域也是这样。色釉料企业要成为大企业,一定要做墨水。
巫:我们投了2000多万。过去估计,全国最多能达到1500台喷墨机,现在看来能达到3000台,至少2000台以上。
刘:昨天小陆总说当天又订了4台喷墨机。
巫:昨天晚上,小陆总和一个北方来的客户吃饭,约我见了一面。
刘:国产墨水占有多大比重?有没有出乎你的意料?
巫:没出乎意料,国产墨水加起来也没有超过20%。远泰的目标是占有10-15%,也就是每月100多吨。我们很实在,市场也不可能不让我做。如果10万块钱一吨,一个月就是1000多万,一年也就是一两个亿。
刘:机会还是很多,目前总计份额应该离20%还很远,我看有10%已经不错了。将来国产墨水占到相当份额以后,墨水还会不断地创新。
巫:后面还有不断的创新。
刘:现在还是圈地期。
巫:对。
刘:下一步的竞争,还是要把喷墨的功能发挥出来。也就是说,现在喷墨机的功能还没发挥到最大化,还没做到极致。圈完地之后,应该做这方面的工作。简一上喷墨设备就比较晚,现在喷墨都普及,他还保留了滚筒、丝网等传统工艺,将来只有把几样技术结合起来做,才能做到极致。
巫:我认为下一步竞争,在喷墨、喷釉,不是滚筒。现在3D打印也出来了,也就是喷釉要成为下一步的热点。
3D打印让瓷砖订制成为可能
刘:怎么做喷釉?是用原来的机子,还是用另外的机子?
巫:正在探讨。我们现在正在投3D打印。
刘:喷釉、施釉有什么大的差别?
巫:施釉不精准,喷釉精准,像导弹一样,每个点都能精准上色。
刘:我想像不出这个3D立体打印是怎么回事。
巫:3D打印可以打出立体的雕塑。用在陶瓷上,比如我要做个杯子,做个水壶,这个倒是可以用3D打印的方式完成。用在建陶上,我觉得主要是喷釉。
刘:立体喷釉?
巫:就像浮雕,用喷粉可以打出来。这样把平板打成浮雕。
刘:它是一个平板,怎么做成浮雕的?一般激光雕刻才能做出来浮雕?
巫:雕刻是镌刻,打印是用打印机堆起来的。
刘:哦,我明白了。我想只有喷釉、喷粉,再加上喷墨打印,才能做出浮雕来。如果喷粉解决了,压机可以不要了吧?
巫:还是要的。
刘:喷粉是最难的,喷粉都解决了,真正就可以实现订制,我把图传过来,想做多大做大。如果用压机的话,要设模具了,但我做喷粉的话,任何图都可以做,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输进去就行。从喷墨到喷釉、喷粉,真正实现生产的数字化控制。
巫:有3D,订制更简单更方便。但现在订制只是一种概念。我觉得3D解决的还是表面装饰问题,根本解决不了成型问题。小规格产品成型问题还可以解决。瓷砖需要很强的抗折强度和致密度,要有很高的耐磨性能,因此瓷砖的成型不能没有压机。
刘:对,做小的可以,不强调抗折强度的可以。这样基本是工艺性的,装饰性的产品可以。要有承重功能的地砖等还不行。
中国色釉料大事件能进入历史的很少
刘:我们现在再谈一个行业的问题,色釉料这一块,检讨30年来佛山陶瓷的得与失,你觉得哪些可以写入历史?
巫:可进入历史的很少,我们的产品基本上都是中低端的,粗糙的。金属釉也是仿过来的,我们算把它国产化了;墨水也是国外的,现在正在国产化;微晶石算是独创。凡是需要抛制工艺的、有亮光的东西基本都由中国独创,这与中国人喜欢光亮的有关。
刘:抛光砖都是中国人做的,抛釉也是吧?
巫:是。外国的都是半抛,抛一点点。大部分带抛的都是中国人创造的,抛晶玉也是,文化决定了创新的方向。抛光类可记入历史,除了这个没有,薄板、墨水、金属釉都是跟人家学的,只是人家不熟悉你的文化,你把它发扬光大了。
刘:这点我认同。那抛的釉料呢?
巫:全抛釉、抛晶玉、微晶都是。微晶是2002年出来的。能真正进入历史的不多,所以,今年新锐榜应该把“金土奖”颁给我(笑)。
刘:这一点有很多人是赞同的,他们认为,国产墨水市场的格局还没有定。
巫:墨水3年之后定江山,现在还没有定。
刘:墨水讲是讲国产化,其实制造墨水的设备、溶剂都是进口的。
巫:他现阶段高端的色釉料都是进口的。设计、色料、溶剂、设备都是。
知识产权保护在中国是一个大难题
刘:今天重新与你谈,理清了我很多误区,自从去年采访你后,我以为我对你们已经比较了解了,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。这次很多模糊地带你又帮我们梳理清了,进一步加深了我对釉料业的看法。
巫:我们是一起探讨。
刘:还有几个行业相关的问题。作为一个企业家,要有行业关怀,我们色釉料行业,如果要赶上欧洲——比如西班牙的市场规划、成熟度,还要多少年?
巫:太难。首先知识产权要得到承认。如果得不到承认,游戏规则都没有了。
刘:这几年有得到承认,比如你的抛晶玉。
巫:一样。现在没有游戏规则。我是自己独创的一次快烧,我的一次快烧出来后,很多人会仿我。这就是知识产权的问题。中国色釉料要发展,游戏规则就要制定出来,要保护知识产权。不然,创新没有保护,谁去创新?创新有风险的。
刘:那怎么保护一次快烧技术?申请专利吧。
巫:专利也没用,申请了也没用。
刘:还是要保护,专利要去申请。
巫:有用的专利也申请不到,都被申请完了,千奇百怪的,都有自己的说法。那还是自己做自己的吧。
走得久的企业才是真正的英雄
刘:远泰的规划,墨水是一个方向,你们的墨水何时推出?
巫:设备到了,正在安装。现在还没有通电,机房要恒温——25度。机械要维持在10度以下运行,要制冷设备。
刘:看来墨水很金贵,它还有个保鲜期,好像只有半年。
巫:细度要求到头发的百分之一。
刘:是一个很精致的东西。你们进口设备花了多少钱?
巫:花了2000万元。目前是全行业最高档的设备,配方、溶剂都是进口,色料前半年进口,半年后国产化。目前3个研究生在研究色料。色料用量在30-40%,溶剂用量在60-70%。色料做好有难度,还得研磨机要好。我们的研磨机是从德国进口的。
刘:在欧洲培训的人回来没有?
巫:回来了。4个人,培训了将近两个月。
刘:墨水将来叫什么名称?
巫:远牧是我们专做墨水的公司,但不会叫远牧,会跟远泰有关。一个高端,一个中低端,准备这样定位。中低端的与国内品牌竞争,高端的与进口的竞争。最终的竞争是价格、技术的竞争。
刘:墨水之后你们在研发上有什么储备?
巫:节能环保在做,受我们进口墨水的色料研磨机功能的启发,我们在想,能否将该设备用到研磨坯体粉料方面?
刘:那不用球磨机就可以了?
巫:球磨机是间歇性的,我要连续性的。
刘:现在市场上球磨机不是有连续性的吗?
巫:没有大批量推广开。
刘:你将来是要另造一个研磨机出来,研磨坯料。不走球磨机的路,是不是这个思路?
巫:对,坯料是多少亿吨的市场?上千亿吨。
刘:这倒是一个新的思路,原来球磨机耗电量很大。这是不是买德国设备受到的启发?
巫:是。我们有创新思维的人,创新不停息。我们在申请专利。
刘:这个原理不难,我想不算高科技吧?
巫:不算高科技,只是对生产简化,保证品质。
刘:这个研磨是干法吗?
巫:湿法、干法都可以,研磨坯料我认为湿法更好,干法成本高。
刘:干法环保。
巫:现在有两种研磨技术。一种是干法燥粒,颗粒太硬,有缝隙,就像墙一样,都是大块垒起来的,容易倒。要有大有小。坯体也一样,大小颗料要互相补充,更小的颗粒填塞大颗粒的缝,压机会压得更实,更致密,抗压强度不是高了吗?
刘:你讲的其实是干法、湿法要结合在一起。
巫:干法多少,湿法多少,两者结合在一起。现在都只是谈概念(干法制粒),没有真正用,用的话必须两者结合。
刘:国外不是用干法吗?
巫:他的压机不一样,他是快压。快压要保证强度很难,他的压力要很大。干、湿要混合,不用改变压力,我就可以用了。
刘:对了,你们还有一个节能公司。届时节能公司会加入卖装备行列?
巫:企业发展,就要创新。走得久的才是英雄,走不久的不是英雄。
个人简介:
巫汉生,男,广东省大埔县湖寮黎加坪人。生于1964年10月;1986年就读于广东陶瓷学校造型设计专业,四年后毕业;1990年任职于佛山石湾东平陶瓷厂;1993年参与创办莲塘陶瓷原料厂;1995年创立佛山市远泰陶瓷化工有限公司的前身张槎永大陶瓷原料厂,几经变更为现在的佛山市远泰陶瓷化工有限公司,现任该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。